也是醉了 —— 一个酒徒的文化意象

文｜天元律师事务所 王振强

喝酒不仅仅是感官的需求，对于一些好读书的人来说，还是一种文化的表现与追求的享受。

初识酒文化

“对酒当歌，人生几何”，上小学的时候，我就熟读曹操的这首《短歌行》。一天，在家里的橱柜中，看到了一瓶杜康酒，马上联想到诗中的“何以解忧，唯有杜康”。于是趁老爸不在，偷偷地喝了一口。但只有一种火辣辣的滋味，没有一点对酒当歌的感觉。这也算是我第一次喝白酒吧。 

小时候，政治运动接二连三，记得有一次是儒法斗争，运动的具体内容早就忘了，但通过这次运动，学到了许多历史知识，这或许是运动的始作俑者们没有想到的。一次学习中讲道郦食其求见刘邦，刘邦认为其是儒士而不见。郦大怒，掷地有声的对使者说：“吾高阳酒徒也，非儒人也。”刘邦闻之，遂光脚相迎。于是高阳酒徒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。从此每每喝酒，也爱以酒徒自居。

还有一次政治运动是评《水浒》。在此之前，所谓的四大名著，皆为禁书。由于评《水浒》，让初上中学的我终于饱览该书。读后不久，机缘巧合，搭一便车去山东游玩。那时是计划经济，饭馆皆为国营的。晚上到郓城时已过饭点，街上的饭馆大多关门。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店，服务员也正准备关门。趁司机师傅与服务员交涉时，我走进饭店，想着郓城乃是《水浒》中宋江的故乡，于是大声吆喝：“小二，俺乃梁山好汉是也，路过你这地盘，有好酒尽管上来。再割那四五斤上好的牛肉，我自付银子。”饭店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喝酒，看到我摇头晃脑的大声吆喝，不禁一乐。这时，正好服务员向他请示，是否继续服务。这干部指着我问：“小伙子，是你们吗？”我连忙回答：“是，是，是。”干部对服务员说：“再给他们做些饭吧。”接着，干部问我：“知道我喝的是什么酒吗？”我回答说：“莫非是’透瓶香’，又叫’出门倒’？”干部听后，哈哈大笑，说道“你这孩子，有趣，有趣。来来来，到我这桌上一起吃饭。”干部接着问：“小伙子，你喜欢《水浒传》？”我回答：“是。”“那我考考你水浒传中的故事，如果考试及格，这顿饭我就请你们了。”于是，三十六个天罡、七十二个地煞纷纷出笼，聊的干部眉飞色舞。紧接着，我还卖弄地背诵了宋江在浔阳江写的反诗《西江月》：“自幼曾攻经史，长成亦有权谋。恰如猛虎卧荒丘，潜伏爪牙忍受。不幸刺文双颊，那堪配在江州。他年若得报冤仇，血染浔阳江口。”干部听后，直喊：“上酒，上酒。”最后，干部与司机师傅都喝得酩酊大醉。那顿饭吃得，尤其是那酒喝的，让司机师傅留恋了好几天。这顿饭虽然我没有喝酒，但我感觉自己比那些喝酒的还要兴奋，醉在其中。

雪中独酌

有次在杭州出差，正赶上大雪。晚上悠闲的走到西湖边，找了一个小饭馆，要了两瓶花雕几样小菜，一人独斟独饮，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浮想联翩。一个时辰下来，在微醺的感觉中，眼前多种意象纷纷而出：一会儿是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；一会儿是“山色空蒙雨亦奇”；一会儿是“烟柳画桥，风帘翠幕， 参差十万人家”……白居易、欧阳修、苏东坡、柳永、林和靖、周邦彦、林升等一干先师纷纷吟诵着优美的诗篇，在我面前缓缓而过。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”，酒也成为这晚我与这些大师之间的媒介。酒酣推门而出，那雪下得正大，山前水滨，飞絮乱舞，雾凇沆砀，上下一色，好一派北国风光。我踉踉跄跄的走到西湖旁，用朦胧的醉眼看着张岱的湖心亭，想着是应该去寻梅还是访戴？

草原豪饮

在草原上喝酒是另外一种感觉。一次到赤峰，蒙古的云哥早已备好酒肉，一下飞机即赴酒场。从下马酒、银杯酒再到后来的不知道什么名义的酒，杯杯不空，好在有歌相伴。宋词大多是在酒肆中所唱之歌，但后来的汉人放弃了酒中载歌的习俗。幸好，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，有许多习俗在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地方继续传承着。来到了草原上，我身上的血液加速了流动，野性飞扬，与在座的朋友们饮酒比歌，乐在其中。酒喝干，再斟满，调无绪，唱更酣，好像回到了那杯酒释英雄的时代。

乱侃美酒

一次，一个哥们邀我参加他与朋友之间关于中国酒与洋酒的“华山论战”。酒桌上，爱好不同酒的朋友各取所需。接着一个小哥开始讲述着洋酒的产地、种类、品牌及多种喝法，以及洋酒的所谓味蕾之美。言语中，不时流露出对中国酒的不屑之情。基于对洋酒的无知，以及对中国酒的情感，喝了点白酒的我更加无畏，在爱喝中国酒的朋友示意下“拔刀出鞘”，卖弄着与中国酒有关的背景文化知识：从仪狄、杜康、到文君当垆卖酒；从饮中八仙、竹林七贤、刘拎一醉三年醒到罚以金谷酒数的典故；从王羲之的曲水流觞到王诜的西园雅集；从不喝酒就不好意思去鸿门，到没有读过《醉翁亭记》就不好意思在滁州喝酒的奇谈怪论，以及剑南春、白云边、竹叶青、五粮液、景阳春等诗一样美的酒名。我上下千年、天南海北的一番正儿八经的歪嘴胡说，将这个洋酒的爱好者彻底“打懵”。过几天，朋友告诉我说，那小哥开始收藏中国酒了。

喝酒，不仅是喝酒和品酒，还有喝出酒背后的文化。

哥儿们，走，喝酒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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